嗨,各位好,感謝您來到Arica日本代購諮詢平臺。
這些年來一直協助朋友圈代購日本與其他國家的商品
發現大家對於代購業者有三大要求-快速、正品、服務!
可見迫不及待拿到自己想要的夢幻逸品是每一個人的心願🙆♀️🙆
尤其一到折扣季的時候,大家的私訊簡直像是海嘯般的席捲而來,深怕錯過採購的最佳時機,
所以☀夏季7-8月跟❄冬季12-1月時,通常是ARICA最忙碌的時候🏃♀🏃♀🏃♀
但是忙歸忙,服務絕對不打折,會盡我所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幫朋友們採購商品回來👌
也因為這樣的服務態度,在朋友圈中累積許多好口碑👍👍👍
並藉由這些年的代購經驗,漸漸整合出自己的一條龍服務✈🛳🚘
其中貼心四大服務:
- 💗一般商品無二階段運費(大型商品除外)。
- 💗配合多家專屬物流公司,日本直送臺灣。
- 💗貴重物品及易碎物品免費提供加固包裝服務。
- 💗日本小幫手代購,提供現場採買服務。
全世界都知道日本對於產品開發的嚴謹態度,其職人精神以及創意性有目共睹,
有許多期間限定或是一發售即搶售完畢的商品。
由於日本網站註冊、付款等手續繁雜,加上許多人看到非中文的後臺就完全不知道如何下手,
有了ARICA的幫忙,讓許多朋友能在家就輕輕鬆鬆享受日本購物的樂趣。
大家會問,可以找代購網站幫忙代購啊,話是這麼說沒錯,
但是很多代購網站的手續費不只貴,而且運費還分二階段收款,換算下來其實非常不便宜。
案例一:
像是最近一個怪獸公仔收藏家找其他平臺代購一款基多拉的軟膠玩具,
手續費+運費,就快破2000元,但是ARICA協助代購後,卻幫他省了1500元。
而且10天內就讓他收到這款軟膠玩具,讓他非常高興~
案例二:
另一個案例是幫一個只能穿21.5號的小腳女生代購JELLY BEANS的日本女鞋,這個鞋子尺寸在臺灣非常難找
她到日本旅遊就會專門去這個專櫃買鞋,但近年因為疫情關係,一直沒辦法過去採買,導致一雙鞋都要穿很久
雖然這個牌子之前有代理商在臺灣百貨公司設櫃,但一雙鞋單價動則4000-5000元而且款式又少,後來又因為疫情影響該品牌已全面自臺灣撤櫃
就算有錢在臺灣也買不到了。後來她在網路上找到ARICA,幫她直接從日本品牌店下單,結算後,一雙鞋含運費居然只要2100元,讓她大大的歡喜
買到既喜歡又符合預算的鞋款,自此成為ARICA的代購常客。
ARICA將這些年五花八門的代購經驗及資源服務,全部整合起來成立一個專門代購的諮詢平臺。
在這個網站上,ARICA設立了一個專門的一對一窗口,
不論是各種品牌購物網站or動漫商品or精品服飾、包包等,都可以幫你買回來,
你只要提供想要買的商品頁連結或照片,並填寫委託單或私訊商品名(或型號)、數量、顏色等,
ARICA就會用最快的速度幫你代購~
這些年幫忙代購的商品種類非常多元,底下為部分朋友委託代購所傳的開箱照:
*協助生活小物賣家代購文具用品
*幫忙代購限量背包
*代購任天堂日本限定Amiibo
*各式開架化妝品與美妝品
為了提供更好的專業服務,ARICA將日本代購當成一門事業在經營,長期關注日本文化與流行趨勢,且透過一次次的代購經驗
累積不同購物網站的購買技巧及如何尋找物美價廉的正品貨源,不只幫朋友們省荷包,也間接讓ARICA整合所有通路資源,得以提供更完善的服務。
委託日本代購流程:
代購規則說明:
■填寫代購表單或私訊您欲購買的商品網址及名稱、規格、顏色、數量等資訊。
■專人快速提供一段式報價(內含日本國內運費、空運運費、關稅、臺灣國內運費)。
■確認委託且完成付款後,當日為您代購,使用空運約10個工作日可收到商品(預購商品除外)。
■代購服務及賣場商品,採用全額付款制,不代墊款項。
■商品顏色多少都會因每臺電腦不同而有色差,不保證圖片或描述與實物完全符合,若無法接受請勿下單,因為是國際代購,無法退換貨,敬請見諒。
■已於日本網站完成付款之訂單,無法更改或取消。(日本官網一律無法改單)
■日本商品跑貨極快,如遇商品斷貨或缺貨,將以聊聊告知取消訂單並作退款。
■付款方式使用ATM或臨櫃匯款。(可提供刷卡服務,但刷卡及分期手續費另計)
■包裹經多次運送,外包裝難免會有八角壓痕,完美主義者可接受再下單。
■寄送方式一律使用郵局出貨。若需要超商取貨或宅配,請下單前告知,費用另計。
■若想要了解物流進度,請私訊小幫手,我們會盡快幫您查詢。
■為避免消費爭議,商品出貨前一律拍照及攝影檢查商品的完整性。
■代購無法退換貨,因退回日本已超過日本七天鑑賞期,亦無提供保固及維修,敬請見諒。
若需要詢價底下有三個聯繫方式,歡迎您的洽詢喔
委託ARICA幫您代購日本商品,是您最安心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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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日本茶包正品代購許多人到日本旅遊都喜歡買很多東西,而日本也有很多東西不管是品質還是價格都是十分劃算的,那麼到日本買什麼最劃算?日本購物注意事項有哪些?接下來我們來詳細瞭解下。日本樂天洗衣清潔用品代購集運最便宜推薦
到日本買什麼最劃算?日本樂天園藝用品代購批發
1、化妝品。當你去日本時,你必須買化妝品,和國內價格比,真的是性價比高,DHC、資生堂、高絲等價格很便宜。日本包包批發代運
2、手錶品質很好。同樣是Citizen或者精工,日本賣的品質和臺灣賣的明顯不一樣,而且價格比臺灣賣的便宜
卡西歐的手錶也是國內價格的一半,而且都是日本原裝的。此外,日本還有很多中世紀(二手)的奢侈品店,在那裡可以找到很多來自歐洲的顏色不錯的名表和包包。
3、商城打折產品。適合的話就買,,日本雨傘代購日本打折真的很劃算。朋友打折買了一塊浪琴手錶,折合臺幣12000多很便宜。
4、剃鬚刀、小電器等。日本強項,不多說,飛利浦剃鬚刀的價格比臺灣便宜1/3,款式也是最新的。電鍋等小家電是日本採購的主力之一
到日本買什麼日本樂天日本樂天點心小額批發代購代運
5、巧克力。喜歡巧克力的話一定要買一些,超市、便利店、藥店都有賣,很便宜,但是味道真的很好。日本Honma官網代購
6、紀念品。日本旅遊景點的紀念品價格還是很合理的,不像臺灣,在景點買紀念品很貴。如果你覺得合適,可以考慮買。日本保養品海外代購
7、其他動漫周邊、成人用品、名牌包包等,日本樂天配飾轉運代購推薦要麼在國內沒有,要麼比國內便宜很多。
在日本購物需要注意什麼
到日本買什麼最劃算瞭解後,日本購物注意事項有哪些?日本animate代買
1、大阪的藥店比東京的便宜,所以最好先在大阪購買,然後在東京補充。
2、日本藥店門口擺放的開架商品都是熱銷且好用的產品,與國內不同日本bd代購,可以多加關注。
3、幾乎所有的商場和藥店都配有中文導購員,所以不用擔心語言問題。在沒有中文店員的情況下,直接看牌子,上面寫著它是最受歡迎的,銷量第一或者Cosme排名一般都不錯。
4、在日本買歐美的化妝品不劃算,想買歐美的化妝品可以直接去機場免稅店。日本adidas團購
到日本買什麼
5、白色戀人除了北海道只有機場免稅店有,在日本本州找不到這些口碑隨行禮物,想買的話,最後走的時候去機場買就行了。
6、不像歐洲,日本機場不辦理退稅。可以直接在商場、百貨公司、藥店享受退稅。退稅需要護照,退房一定要記得帶護照,別忘了退稅。
8、全日空航空公司限制每人托運兩件行李,每件不超過23公斤。
7、所有免稅品採購的發票一定要保管好,最後通關的時候會有人檢查,千萬不要丟。
8、消耗品,尤其是化妝品,在日本不宜直接拆解使用,如發現需繳納8%的消費稅,所以購買免稅品時要封存化妝品。
9、就營業時間而言,日本大多數百貨商店和商店晚上7點左右關門,所以我們應該注意行程和房間的合理安排。
張愛玲:傾城之戀 (1) 上海為了"節省天光",將所有的時鐘都撥快了一小時,然而白公捫里說:"我們用的是老鐘,"他們的十點鐘是人家的十一點。他們唱歌唱走了板,跟不上生命的胡琴。 胡琴咿咿啞啞拉著,在萬盞燈的夜晚,拉過來又拉過去,說不盡的蒼涼的故事──不問也罷!……胡琴上的故事是應當由光艷的伶人來搬演的,長長的兩片紅胭脂夾住瓊瑤鼻,唱了、笑了,袖子擋住了嘴……然而這里只有白四爺單身坐在黑沉沉的破陽臺上,拉著胡琴。 正拉著,樓底下門鈴響了。這在白公捫是一件稀罕事,按照從前的規矩,晚上絕對不作興出去拜客。晚上來了客,或是憑空里接到一個電報,那除非是天字第一號的緊急大事,多半是死了人。 四爺凝身聽著,果然三爺三奶奶四奶奶一路嚷上樓來,急切間不知他們說些什么。陽臺后面的堂屋里,坐著六小姐、七小姐、八小姐,和三房四房的孩子們,這時都有些皇皇然,四爺在陽臺上,暗處看亮處,分外眼明,只見門一開,三爺穿著汗衫短,開兩腿站在門檻上,背過手去,啪啦啪啦打股際的蚊子,遠遠的向四爺叫道:"老四你猜怎么著?六妹離掉的那一位,說是得了肺炎,死了!"四爺放下胡琴往房里走,問道:"是誰來給的信?"三爺道:"徐太太。"說著,回過頭用扇子去攆三奶奶道:"你別跟上來射熱鬧呀,徐太太還在樓底下呢,她胖,怕爬樓,你還不去陪陪她!"三奶奶去了,四爺若有所思道:"死的那個不是徐太太的親戚么?"三爺道:"可不是。看這樣子,是他們家特為托了徐太太來遞信給我們的,當然是有用意的。"四爺道:"他們莫非是要六妹去奔喪?"三爺用扇子柄刮了刮頭皮道:"照說呢,倒也是應該……"他們同時看了六小姐一眼,白流蘇坐在屋子的一角,慢條斯理著一雙拖鞋,方才三爺四爺一遞一聲說話,仿佛是沒有她發言的余地,這時她便淡淡的道:"離過婚了,又去做他的寡婦,讓人家笑掉了牙齒!"她若無其事地繼續做她的鞋子,可是手頭上直冒冷汗,針澀了,再也拔不過去。 三爺道:"六妹,話不是這樣說。他當初有許多對不起你的地方,我們全知道。現在人已經死了,難道你還記在心里?他丟下的那兩個姨奶奶,自然是守不住的。你這會子堂堂正正的回去替他戴孝主喪,誰敢笑你?你雖然沒生下一男半女,他的侄子多著呢,隨你挑一個,過繼過來。家私雖然不剩什么了,他家是個大族,就是撥你看守祠堂,也餓不死你母子。"白流蘇冷笑道:"三哥替我想得真周到,就可惜晚了一步,婚已經離了這么七八年了。依你說,當初那些法律手續都是糊鬼不成?我們可不能拿著法律鬧著玩哪!"三爺道:"你別動不動就拿法律來嚇人,法律呀,今天改,明天改,我這天理人情,三綱五常,可是改不了!你生是他家的人,死是他家的鬼,樹高千丈,落葉歸根──"流蘇站起身來道:"你這話,七八年前為什么不說?"三爺道:"我只怕你多了心,只當我們不肯收容你。"流蘇道:"哦?現在你就不怕我多了心?你把我的錢用光了,你就不怕我多心了?"三爺直問到她臉上道:"我用了你的錢?我用了你幾個大錢?你住在我們家,吃我們的,喝我們的,從前還罷了,添個人不過添雙筷子,現在你去打聽打聽看,米是什么價錢?我不提錢,你倒提起錢來了!" 四奶奶站在三爺背后,笑了一聲道:"自己骨肉,照說不該提錢的話。提起錢來,這話可就長了!我早就跟我們老四說過──我說:老四你去勸勸三爺,你們做金子,做股票,不能用六姑奶奶的錢哪,沒的沾上了晦氣!她一嫁到了婆家,丈夫就變成了敗家子。回到娘家來,眼見得娘家就要敗光了──天生的掃帚星!"三爺道:"四奶奶這話有理。我們那時候,如果沒讓她入股子,決不至于弄得一敗涂地!" 流蘇氣得渾身亂顫,把一雙了一半的拖鞋面子抵住了下頷,下頷抖得仿佛要落下來。三爺又道:"想當初你哭哭啼啼回家來,鬧著要離婚,怪只怪我是個血性漢子,眼見你給他打成那個樣子,心有不忍,一拍胸脯子站出來說:‘好!我白老三窮雖窮,我家里短不了我妹子這一碗飯!‘我只道你們年少夫妻,誰沒有個脾氣?大不了回娘家來個三年五載的,兩下里也就回心轉意了。我若知道你們認真是一刀兩斷,我會幫著你辦離婚么!拆散人家夫妻,是絕子絕孫的事。我白老三是有兒子的人,我還指望著他們養老呢!"流蘇氣到了極點,反倒放聲笑了起來道:"好,好,都是我的不是,你們窮了,是我把你們吃窮了。你們虧了本,是我帶累了你們。你們死了兒子,也是我害了你們傷了陰騭!"四奶奶一把揪住了她兒子的衣領,把她兒子的頭去撞流蘇,叫道:"赤口白舌的咒起孩子來了!就憑你這句話,我兒子死了,我就得找著你!"流蘇連忙一閃身躲過了,抓住了四爺道:"四哥你瞧,你瞧──你──你倒是評評理看!"四爺道:"你別著急呀,有話好說,我們從長計議。三哥這都是為你打算──"流蘇賭氣撒開了手,一逕進里屋去了。 屋里沒有燈,影影綽綽的只看見珠羅紗帳子里,她母親躺在紅木大床上,緩緩揮動白團扇。流蘇走到床跟前,雙膝一軟,就跪了下來,伏在床沿上,哽咽道:"媽。"白老太太耳朵還好,外間屋里說的話,她全聽見了。她咳嗽了一聲,伸手在枕邊摸索到了小痰罐子,吐了一口痰,方才說道:"你四嫂就是這樣碎嘴子,你可不能跟她一樣的見識。你知道,各人有各人的難處,你四嫂天生的強要性兒,一向管著家,偏生你四哥不爭氣,狂嫖濫賭,玩出一身病來不算,不該挪了公賬上的錢,害得你四嫂面上無光,只好讓你三嫂當家,心里咽不下這口氣,著實不舒坦。你三嫂精神又不濟,支持這份家,可不容易!種種地方,你得體諒他們一點。"流蘇聽她母親這話風,一味的避重就輕,自己覺得沒意思,只得一言不發。白老太太翻身朝里睡了,又道:"先兩年,東拼西射的,賣一次田,還夠兩年吃的。現在可不行了。我年紀大了,說聲走,一撒手就走了,可顧不得你們。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你跟著我,總不是長久之計。倒是回去是正經。領個孩子過活,熬個十幾年,總有你出頭之日。" 正說著,門簾一動,白老太太道:"是誰?"四奶奶探頭進來道:"媽,徐太太還在樓下呢,等著跟您說七妹的婚事。"白老太太道:"我這就起來,你把燈捻開。"屋里點上了燈,四奶奶扶著老太太坐起身來,伺候她穿衣下床。白老太太問道:"徐太太那邊找到了合適的人?"四奶奶道:"聽她說得怪好的,就是年紀大了幾歲。"白老太太咳了一聲道:"寶絡這孩子,今年也二十四了,真是我心上一個疙瘩。白替她操了心,還讓人家說我:她不是我親生的,我存心擱了她!"四奶奶把老太太攙到外房去,老太太道:"你把我那兒的新茶葉拿出來,給徐太太泡一碗,綠洋鐵筒子里的是大姑奶奶去年帶來的龍井,高罐兒里的是碧螺春,別弄錯了。"四奶奶答應著,一面叫喊道:"來人哪!開燈!"只聽見一陣腳步響,來了些粗手大腳的孩子們,幫著大媽子把老太太搬運下樓去了。 2 四奶奶一個人在外間屋里翻箱倒柜找尋老太太的私房茶葉,忽然笑道:"咦!七妹,你打哪兒鉆出來了,嚇我一跳!我說怎么的,剛才你一晃就不見影兒了!"寶絡細聲道:"我在陽臺上乘涼。"四奶奶格格笑道:"害臊呢!我說,七妹,趕明兒你有了婆家,凡事可得小心一點,別那么由著性兒鬧。離婚豈是容易的事?要離就離了,稀松平常!果真那么容易,你四哥不成材,我干嘛不離婚哪!我也有娘家呀,我不是沒處可投奔的。可是這年頭兒,我不能不給他們劃算劃算,我是有點人心的,就得顧著這一點,不能靠定了人家,把人家拖窮了。 我還有三分廉恥呢!" 白流蘇在她母親床前凄凄涼涼跪著,聽見了這話,把手里的花鞋幫子緊緊按在心口上,戳在鞋上的一枚針,扎了手也不覺得疼。小聲道:"這屋子里可住不得了!……住不得了!"她的聲音灰暗而輕飄,像斷斷續續的塵灰吊子。她仿佛做夢似的,滿頭滿臉都掛著塵灰吊子,迷迷糊糊向前一撲,自己以為是枕住了她母親的膝蓋,嗚嗚咽咽哭了起來道:"媽,媽,你老人家給我做主!"她母親呆著臉,笑嘻嘻的不作聲。她摟住她母親的腿,使勁搖撼著,哭道:"媽!媽!"恍惚又是多年前,她還只十來歲的時候,看了戲出來,在傾盆大雨中和家里人擠散了。她獨自站在人行道上,瞪著眼看人,人也瞪著眼看她,隔著雨淋淋的車窗,隔著一層層無形的玻璃罩──無數的陌生人。人人都關在他們自己的小世界里,她撞破了頭也撞不進去,她似乎是魘住了。忽然聽見背后有腳步聲,猜著是她母親來了。便竭力定了一定神,不言語。她所祈求的母親與她真正的母親根本是兩個人。 那人走到床前坐下了,一開口,卻是徐太太的聲音。徐太太勸道:"六小姐,別傷心了,起來,起來,大熱的天……"流蘇撐著床勉強站了起來,道:"嬸子,我……我在這兒再也待不下去了。早就知道人家多嫌著我,就只差明說。今兒當面鑼,對面鼓,發過話了,我可沒有臉再住下去了!"徐太太扯她在床沿上一同坐下,悄悄的道:"你也太老實了,不怪人家欺侮你,你哥哥們把你的錢盤來盤去盤光了!就養活你一輩子也是應該的。"流蘇難得聽見這幾句公道話,且不問她是真心還是假意,先就從心里熱起來,淚如雨下,道:"誰叫我自己糊涂呢!就為了這幾個錢,害得我要走也走不開。"徐太太道:"年紀輕輕的人,不怕沒有活路。"流蘇道:"有活路,我早走了!我又沒念過兩年書,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我能做什么事?"徐太太道:"找事,都是假的,還是找個人是真的。"流蘇道:"那怕不行,我這一輩子早完了。"徐太太道:"這句話,只有有錢的人,不愁吃,不愁穿,才有資格說。沒錢的人,要完也完不了哇!你就剃了頭發當姑子去,化個緣罷,也還是塵緣──離不了人!"流蘇低頭不語。徐太太道:"你這件事,早兩年托了我,又要好些。"流蘇微微一笑道:"可不是,我已經二十八了。"徐太太道:"放著你這樣好的人才,二十八也不算什么,我替你留心著。說著我又要怪你了,離了婚七八年了,你早點兒拿定了主意,遠走高飛,少受多少氣!"流蘇道:"嬸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像我們這樣的家庭,哪兒肯放我們出去交際?倚仗著家里人罷,別說他們根本不贊成,就是贊成了,我底下還有兩個妹妹沒出閣,三哥四哥的幾個女孩子也漸漸的長大了,張羅她們還來不及呢!還顧得到我?" 徐太太笑道:"提起你妹妹,我還等著他們的回話呢。"流蘇道:"七妹的事,有希望么?"徐太太道:"說得有幾分眉目了。剛才我有意的讓娘兒們自己商議商議,我說我上去瞧瞧六小姐就來;現在可該下去了。你送我下去,成不成?"流蘇只得扶著徐太太下樓,樓梯又舊,徐太太又胖,走得吱吱格格一片響。到了堂屋里,流蘇欲待開燈,徐太太道:"不用了,看得見。他們就在東廂房里。你跟我來,大家說說笑笑,事情也就過去了,不然,明兒吃飯的時候免不了要見面的,反而僵得慌。"流蘇聽不得"吃飯"這兩個字,心里一陣刺痛,哽著嗓子,強笑道:"多謝嬸子──可是我這會子身子有點不舒服,實在不能夠見人,只怕失魂落魄的,說話闖了禍,反而辜負了您待我的一片心。"徐太太見流蘇一定不肯,也就罷了,自己推門進去。 門掩上了,堂屋里暗著,門的上端的玻璃格子里透進兩方黃色的燈光,落在青磚地上。朦朧中可以看見堂屋里順著墻高高下下堆著一排書箱,紫檀匣子,刻著綠泥款識。正中天然幾上,玻璃罩子里,擱著琺藍自鳴鐘,機括早壞了,停了多年。兩旁垂著朱紅對聯,閃著金色壽字團花,一朵花托住一個墨汁淋漓的大字。在微光里,一個個的字都像浮在半空中,離著紙老遠。流蘇覺得自己就是對聯上的一個字,虛飄飄的,不落實地。白公捫有這么一點像神仙的洞府:這里悠悠忽忽過了一天,世上已經過了一千年。可是這里過了一千年,也同一天差不多,因為每天都是一樣的單調與無聊。流蘇交叉著胳膊,抱住她自己的頸項。七八年一霎眼就過去了。你年輕么?不要緊,過兩年就老了,這里,青春是不希罕的。他們有的是青春──孩子一個個的被生出來,新的明亮的眼睛,新的紅嫩的嘴,新的智慧。一年又一年的磨下來,眼睛鈍了,人鈍了,下一代又生出來了。這一代便被吸收到朱紅灑金的輝煌的背景里去,一點一點的淡金便是從前的人的怯怯的眼睛。 流蘇突然叫了一聲,掩住自己的眼睛,跌跌沖沖往樓上爬,往樓上爬……上了樓,到了她自己的屋子里,她開了燈,撲在穿衣鏡上,端詳她自己。還好,她還不怎么老。她那一類的嬌小的身軀是最不顯老的一種,永遠是纖瘦的腰,孩子似的萌芽的乳。她的臉,從前是白得像磁,現在由磁變為玉──半透明的輕青的玉。上頷起初是圓的,近年來漸漸的尖了,越顯得那小小的臉,小得可愛。臉龐原是相當的窄,可是眉心很寬。一雙嬌滴滴,滴滴嬌的清水眼。陽臺上,四爺又拉起胡琴來了,依著那抑揚頓挫的調子,流蘇不由得偏著頭,微微飛了個眼風,做了個手勢。她對鏡子這一表演,那胡琴聽上去便不是胡琴,而是笙簫琴瑟奏著幽沉的廟堂舞曲。她向左走了幾步,又向右走了幾步,她走一步路都仿佛是合著失了傳的古代音樂的節拍。她忽然笑了──陰陰的,不懷好意的一笑,那音樂便戛然而止。外面的胡琴繼續拉下去,可是胡琴訴說的是一些遼遠的忠孝節義的故事,不與她相關了。 這時候,四爺一個人躲在那里拉胡琴,卻是因為他自己知道樓下的家庭會議中沒有他置喙的余地。徐太太走了之后,白公捫里少不得將她的建議加以研究和分析。徐太太打算替寶絡做媒說給一個姓范的,那人最近和徐先生在礦務上有相當密切的聯絡,徐太太對于他的家世一向就很熟悉,認為絕對可靠。那范柳原的父親是一個著名的華僑,有不少的產業分布在錫蘭馬來西亞等處。范柳原今年三十二歲,父母雙亡。白家眾人質問徐太太,何以這樣的一個標準夫婿到現在還是獨身的,徐太太告訴他們范柳原從英國回來的時候,無數的太太們緊扯白臉的把女兒送上門來,硬要推給他,勾心斗角,各顯神通,大大熱鬧過一番。這一捧卻把他捧壞了,從此他把女人看成他腳底下的泥。由于幼年時代的特殊環境,他脾氣本來就有點怪僻。他父母的結合是非正式的,他父親一次出洋考察,在倫敦結識了一個華僑交際花,兩人秘密地結了婚。原籍的太太也有點風聞。因為懼怕太太的報復,那二夫人始終不敢回國,范柳原就是在英國長大的。他父親故世以后,雖然大太太有兩個女兒,范柳原要在法律上確定他的身分,卻有種種棘手之處。他孤身流落在英倫,很吃過一些苦,然后方才獲得了繼承權。至今范家的族人還對他抱著仇視的態度,因此他總是住在上海的時候多,輕易不回廣州老宅里去。他年紀輕的時候受了些刺激,漸漸的就往放浪的一條路上走,嫖賭吃著,樣樣都來,獨獨無意于家庭幸福。白四奶奶就說:"這樣的人,想必喜歡是存心挑剔。我們七妹是庶出的只怕人家看不上眼。放著這么一門好親戚,怪可惜了兒的!"三爺道:"他自己也是庶出。"四奶奶道:"可是人家多厲害呀,就憑我們七丫頭那股子傻勁兒,還指望拿得住他?倒是我那個大女孩機靈些,別瞧她,人小心不小,真識大體!"三奶奶道:"那似乎年歲差得太多了。"四奶奶道:"喲!你不知道,越是那種人,越是喜歡那年紀輕的。我那個大的若是不成,還有二的呢。"三奶奶笑道:"你那個二的比姓范的小二十歲。"四奶奶悄悄扯了她一把,正顏厲色的道:"三嫂,你別那么糊涂!你護著七丫頭,她是白家什么人?隔了一層娘肚皮,就差遠了。嫁了過去,誰也別想在她身上得點什么好處!我這都是為了大家的好。"然而白老太太一心一意只怕親威議論她虧待了沒娘的七小姐,決定照原來的計畫,由徐太太擇日請客,把寶絡介紹給范柳原。 3 徐太太雙管齊下,同時又替流蘇物色到一個姓姜的,在海關里做事,新故了太太,丟下了五個孩子,急等著續弦,徐太太主張先忙完了寶絡,再替流蘇撮合,因為范柳原不久就要上新加坡去了。白公捫里對于流蘇的再嫁,根本就拿它當一個笑話,只是為了要打發她出門,沒奈何,只索不聞不問,由著徐太太鬧去。為了寶絡這頭親,卻忙得鴉飛雀亂,人仰馬翻。一樣是兩個女兒,一方面如火如荼,一方面冷冷清清,相形之下,委實使人難堪。白老太太將全家的金珠細軟,盡情搜括出來,能夠放在寶絡身上的都放在寶絡身上。三房里的女孩 子過生日的時候,干娘給的一件巢絲衣科,也被老太太逼著三奶奶拿了出來,替寶絡制了旗袍。老太太自己歷年攢下的私房,以皮貨居多,暑天里又不能穿著皮子,只得典質了一件貂皮大襖,用那筆款子去把幾件首飾改鑲了時新款式。珍珠耳墜子、翠玉手鐲、綠寶戒指,自不必說,務必把寶絡打扮得花團錦簇。 到了那天,老太太、三爺、三奶奶、四爺、四奶奶自然都是要去的。寶絡輾轉聽到四奶奶的陰謀,心里著實惱著她,執意不肯和四奶奶的兩個女兒同時出場,又不好意思說不要她們,便下死勁拖流蘇一同去。一部出差汽車黑壓壓坐了七個人,委實再擠不下了,四奶奶的女兒金枝金蟬便慘遭淘汰。他們是下午五點鐘出發的,到晚上十一點方才回家。金枝金蟬哪里放得下心,睡得著覺?眼睜睜盼著他們回來了,卻又是大伙兒啞口無言。寶絡沉著臉走到老太太房里,一陣風把所有的插戴全剝了下來,還了老太太,一言不發回房去了。金枝金蟬把四奶奶拖到陽臺上,一連聲追問怎么了。四奶奶怒道:"也沒有看見像你們這樣的女孩子家,又不是你自己相親,要你這樣熱辣辣的!"三奶奶跟了出來,柔聲緩氣說道:"你這話,別讓人家多了心去!"四奶奶索性沖著流蘇的房間嚷道:"我就是指桑罵槐,罵了她了,又怎么著?又不是千年萬代沒見過男子漢,怎么一聞見生人氣,就痰迷心竅,發了瘋了?"金枝金蟬被她罵得摸不著頭腦,三奶奶做好做歹穩住了她們的娘,又告訴她們道:"我們先去看電影的。"金枝詫異道:"看電影?"三奶奶道:"可不是透著奇怪,專為看人去的,倒去坐在黑影子里,什么也瞧不見。后來徐太太告訴我說都是那范先生的主張,他在那里掏壞呢。他要把人家擱個兩三個鐘頭,臉上出了油,胭脂花粉褪了色,他可以看得親切些。那是徐太太的猜想。據我看來,那姓范的始終就沒有誠意。他要看電影,就為著懶得跟我們應酬。看完了戲,他不是就想溜么?"四奶奶忍不住插嘴道:"哪兒的話,今兒的事,一上來挺好的,要不是我們自己窩兒里的人在里頭搗亂,準有個七八成!"金枝金蟬齊聲道:"三媽,后來呢?后來呢?"三奶奶道:"后來徐太太拉住了他,要大家一塊兒去吃飯。他就說他請客。"四奶奶拍手道:"吃飯就吃飯,明知我們七小姐不會跳舞,上跳舞場去干坐著,算什么?不是我說,這就要怪三哥了,他也是外面跑跑的人,聽見姓范的吩咐汽車夫上舞場去,也不攔一聲!"三奶奶忙道:"上海這么多的飯店,他怎么知道哪一個飯店有跳舞,哪一個飯店沒有跳舞?他可比不得四爺是個閑人哪,他沒那么多的工夫去調查這個!"金枝金蟬還要打聽此后的發展,三奶奶給四奶奶幾次一打岔,興致索然。只道:"后來就吃飯,吃了飯,就回來了。" 金蟬道:"那范柳原是怎樣的一個人?"三奶奶道:"我哪兒知道?統共沒聽見他說過三句話。"又尋思了一會,道:"跳舞跳得不錯罷!"金枝咦了一聲道:"他跟誰跳來著?"四奶奶搶先答道:"還有誰,還不是你那六姑!我們詩禮人家,不準學跳舞的,就只她結婚之后跟她那不成材的姑爺學會了這一手!好不害臊,人家問你,說不會跳不就結了?不會也不是丟臉的事。像你三媽,像我,都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活過這半輩子了,什么世面沒見過?我們就不會跳!"三奶奶嘆了口氣道:"跳了一次,說是敷衍人家的面子,還跳第二次,第三次!"金枝金蟬聽到這里,不禁張口結舌。四奶奶又向那邊喃喃罵道:"豬油蒙了心,你若是以為你破壞了你妹子的事,你就有指望了,我叫你早早的歇了這個念頭!人家連多少小姐都看不上眼呢,他會要你這敗柳殘花?" 流蘇和寶絡住著一間屋子,寶絡已經上床睡了,流蘇蹲在地下摸著黑點蚊香,陽臺上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可是她這一次卻非常的鎮靜,擦亮了洋火,眼看著它燒過去,火紅的小小三角旗,在它自己的風中搖擺著,移,移到她手指邊,她噗的一聲吹滅了它,只剩下一截紅艷的小旗桿,旗桿也枯萎了,垂下灰白蜷曲的鬼影子。她把燒焦的火柴丟在盤子里。今天的事,她不是有意的,但無論如何,她給了她們一點顏色看看。她們以為她這一輩子已經完了么?早哩!她微笑著。寶絡心里一定也在罵她,罵得比四奶奶的話還要難聽。可是她知道寶絡恨雖恨她,同時也對她刮目相看,肅然起敬。一個女人,再好些,得不著異性的愛,也就得不著同性的尊重。女人們就是這點賤。 范柳原真心喜歡她么?那倒也不見得。他對她說的那些話,她一句也不相信。她看得出他是對女人說慣了謊的,她不能不當心──她是個六親無靠的人,她只有她自己了。床架子上掛著她脫下來的月白蟬翼紗旗袍。她一歪身坐在地上,摟住了長袍的膝部,鄭重地把臉偎在上面。蚊香的綠一蓬一蓬浮上來,直薰到腦子里去。她的眼睛里,眼淚閃著光。 隔了幾天,徐太太又來到白公捫。四奶奶早就預言過:"我們六姑奶奶這樣的胡鬧,眼見得七丫頭的事是吹了。徐太太豈有不惱的?徐太太怪了六姑奶奶,還肯替她介紹人么?這叫做偷雞不著蝕把米。"徐太太果然不像先前那么一盆火似的了,遠兜遠轉先解釋她這兩天為什么沒上門。家里老爺有要事上香港去接洽,如果一切順利,就打算在香港租下房子,住個一年半載的,所以她這兩天忙著打點行李,預備陪他一同去。至于寶絡的那件事,姓范的已經不在上海了,暫時只得擱一擱。流蘇的可能的對象姓姜的,徐太太打聽了出來,原來他在外面有了人,若要拆開,還有點麻煩。據徐太太看來,這種人不甚可靠,還是算了罷。三奶奶四奶奶聽了這話,彼此使了個眼色,撇著嘴笑了一笑。 徐太太接下去皺眉說道:"我們的那一位,在香港倒有不少的朋友,就可惜遠水救不著近火……六小姐若是能夠到那邊去走一趟,倒許有很多的機會。這兩年,上海人在香港的,真可以說是人才濟濟。上海人自然是喜歡上海人,所以同鄉的小姐們在那邊聽說是很受歡迎。六小姐去了,還愁沒有相當的人?真可以抓起一把來揀揀!"眾人覺得徐太太真是善于辭令。前兩天轟轟烈烈鬧著做媒,忽然消火滅了,自己不得下場,便姑作遁辭,說兩句風涼話,白老太太便嘆了口氣道:"到香港去一趟,談何容易!單講──"不料徐太太很爽快的一口剪斷了她的話道:"六小姐若是愿意去,我請她,我答應幫她忙,就得幫到底。"大家不禁面面相覷,連流蘇都怔住了。她估計著徐太太當初自告奮勇替她做媒,想必倒是一時仗義,真心同情她的境遇。為了她跑跑腿尋尋門路,治一桌酒席請請那姓姜的,這點交情是有的。但是出盤纏帶她到香港去,那可是所費不貲。為什么徐太太憑空的要在她身上花這些錢?世上的好人雖多,可沒有多少傻子愿意在銀錢上做好人。徐太太一定是有背景的,難不成是那范柳原的鬼計?徐太太曾經說過她丈夫與范柳原在營業上有密切接觸,夫婦兩個大約是很熱心地捧著范柳原。犧牲一個不相干的孤苦的親戚來巴結他,也是可能的事。流蘇在這里胡思亂想著,白老太太便道:"那可不成呀,總不能讓您──"徐太太打了個哈哈道:"沒關系,這點小東,我還做得起!再說,我還指望著六小姐幫我的忙呢。我拖著兩個孩子,血壓又高,累不得,路上有了她,凡事也有個照應。我是不拿她當外人的,以后還要她多多的費神呢!"白老太太忙代流蘇客氣一番。徐太太掉過頭來,單刀直入的問道:"那么六小姐,你一準跟我們跑一趟罷!就算是逛逛,也值得。"流蘇低下頭去,微笑道:"您待我太好了。"她迅速地盤算了一下,姓姜的那件事是無望了,以后即使有人替她做媒,也不過是和那姓姜的不相上下,也許還不如他。流蘇的父親是一個有名的賭徒,為了賭而傾家蕩產,第一個領著他們往破落戶的路上走。流蘇的手沒有沾過骨牌和骰子,然而她也是喜歡賭的,她決定用她的前途來下注。如果她輸了,她聲名掃地,沒有資格做五個孩子的后母。如果賭贏了,她(www.lz13.cn)可以得到家人虎視眈耽的目的物范柳原,出凈她胸中這一口氣。 張愛玲作品_張愛玲散文集 張愛玲經典語錄 張愛玲:論寫作分頁:123
為什么你要和靠譜的人在一起 文/風清揚 巴菲特每年都會同大學生進行座談,在一次交流會上,有學生問他:“您認為一個人最重要的品質是什么?”巴菲特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講了一個小游戲,名為:買進你同學的10%。 巴菲特說:現在給你們一個買進你某個同學10%股份的權利,直到他的生命結束。你愿意買進哪個同學余生的10%?你會選那個最聰明的嗎?不一定。你會選那個精力最充沛的嗎?不一定。你會選那個“官二代”或者“富二代”嗎?也不一定。當你經過仔細思考之后,你可能會選擇那個你最有認同感的人,那個最有領導才能的人,那個能實現他人利益的人,那個慷慨、誠實,即使是他自己的主意,也會把功勞分予他人的人。然后你把這些好品質寫在一張紙的左邊。 現在再給你一個機會,讓你賣出某個同學的10%,你會選擇誰?你會選那個成績最差的人嗎?不一定。你會選那個“窮二代”嗎?也不一定。當你經過仔細思考之后,你可能會選擇那個最令人討厭的人,不光是你討厭他,其他人也討厭他,大家都不愿意和他打交道。因為此人不誠實,愛吃獨食,喜歡耍陰謀詭計,喜歡在背后說人壞話,喜歡過河拆橋、落井下石,等等。然后你把這些壞品質寫在那張紙的右邊。 當你仔細觀察這張紙的兩邊,你會發現能力強不強并不重要,是否美若天仙也無所謂,成績好不好根本沒人在乎。左欄那些真正管用的品質,全都是你可以做到的,只要你愿意行動,你就能擁有這些品質。而那些壞品質,沒有一個是無法更改的,只要你有決心,你一定能改掉。如果你能夠做到左欄寫的,摒棄右欄那些,你就會成為人人愿意買入10%的人,更好的是你自己本就100%地擁有你自己了。 我提到以上這個故事,是因為身邊就發生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朋友T君遇到了幾個搞游戲開發的朋友,他們搞了一款游戲準備自己成立公司自己運營,但苦于缺乏投資,找了半年沒找到投資商。于是拉T君入伙,準備一起找投資商。T君憑借自己多年的人脈關系,很快就找到了一家很大的投資集團愿意入資。可是那幾個人發現,既然已經找到了投資人,T君就變成多余的人了,何苦還要分給他股份呢?于是他們踢走了T君,準備自己去簽署合同。 你作為一個投資人,這樣的合同你敢簽嗎?投資人怕的就是變來變去。你在最后關頭將中間人一腳踢走,準備吃獨食,這種事兒你能干,其他事兒你也會干出來,既然你這個人不可靠,那么具體你有多大能力、本事,都不重要了,因為反正也不會同你合作。投資其實投的是人和團隊,最重要的就是可靠,而不是你的專業技能。水平不行還可以花錢雇更強的人,如果此人不可靠,那就徹底沒辦法了。 小時候喜歡看三國,幾乎人人都知道,在武將之中能力最強的就是呂布,俗話說:人中呂布,馬中赤兔。但是后來被稱為武圣的并不是呂布,而是關羽。 因為關羽具備了兩個身為武將最重要的品質:“忠”和“義”,呂布則是個三姓家奴,誰勢力大就投靠誰。同樣都被曹操抓住了,呂布原本還想找劉備求情,結果劉備說了一句“君不見丁原董卓之事乎?”于是曹操就把呂布給咔嚓了。 關羽投降之后,曹操對他大力投資,關羽也是知恩圖報,先是斬顏良誅文丑,解白馬之圍,后又華容道放了曹操。曹操的投資有了很大的回報。如果曹操是個投資人,那他肯定是個頂級PE,因為他懂得看人。 誠信不僅是一種品行,更是一種責任;不僅是一種道義,更是一種準則;不僅是一種聲譽,更是一種資源。就個人而言,誠信是高尚的人格力量,是人與人之間相互信任的基礎。一個靠譜的人,往往更容易得到信賴和尊重。 只要你靠譜,你就脫穎而出了 一位北大才女寫的文章,不偏激的、不埋怨,很靠譜 尋找職業激情的靠譜建議分頁:123
老舍:善人 汪太太最不喜歡人叫她汪太太;她自稱穆鳳貞女士,也愿意別人這樣叫她。她的丈夫很有錢,她老實不客氣的花著;花完他的錢,而被人稱穆女士,她就覺得自己是個獨立的女子,并不專指著丈夫吃飯。 穆女士一天到晚不用提多么忙了,又搭著長的富泰,簡直忙得喘不過氣來。不用提別的,就光拿上下汽車說,穆女士——也就是穆女士!——一天得上下多少次。哪個集會沒有她,哪件公益事情沒有她?換個人,那么兩條胖腿就夠累個半死的。穆女士不怕,她的生命是獻給社會的;那兩條腿再胖上一圈,也得設法帶到汽車里去。她永遠心疼著自己,可是更愛別人,她是為救世而來的。 穆女士還沒起床,丫環自由就進來回話。她囑咐過自由們不止一次了:她沒起來,不準進來回話。丫環就是丫環,叫她“自由”也沒用,天生來的不知好歹。她真想抄起床旁的小桌燈向自由扔了去,可是覺得自由還不如桌燈值錢,所以沒扔。 “自由,我囑咐你多少回了!”穆女士看了看鐘,已經快九點了,她消了點氣,不為別的,是喜歡自己能一氣睡到九點,身體定然是不錯;她得為社會而心疼自己,她需要長時間的睡眠。 “不是,太太,女士!”自由想解釋一下。 “說,有什么事!別磨磨蹭蹭的!” “方先生要見女士。” “哪個方先生?方先生可多了,你還會說話呀!”“老師方先生。” “他又怎樣了?” “他說他的太太死了!”自由似乎很替方先生難過。“不用說,又是要錢!”穆女士從枕頭底下摸出小皮夾來:“去,給他這二十,叫他快走;告訴明白,我在吃早飯以前不見人。” 自由拿著錢要走,又被主人叫住:“叫博愛放好了洗澡水;回來你開這屋子的窗戶。什么都得我現告訴,真勞人得慌!大少爺呢?” “上學了,女士。” “連個kiss都沒給我,就走,好的,”穆女士連連的點頭,腮上的胖肉直動。 “大少爺說了,下學吃午飯再給您一個kiss。”自由都懂得什么叫kiss,pie和bath。 “快去,別廢話;這個勞人勁兒!” 自由輕快的走出去,穆女士想起來:方先生家里落了喪事,二少爺怎么辦呢?無緣無故的死哪門子人,又叫少爺得荒廢好幾天的學!穆女士是極注意子女們的教育的。博愛敲門,“水好了,女士。” 穆女士穿著睡衣到浴室去。雪白的澡盆,放了多半盆不冷不熱的清水。凸花的玻璃,白磁磚的墻,圈著一些熱氣與香水味。一面大鏡子,幾塊大白毛巾;胰子盒,浴鹽瓶,都擦得放著光。她覺得痛快了點。把白胖腿放在水里,她楞了一會兒;水給皮膚的那點刺激使她在舒適之中有點茫然。她想起點久已忘了的事。坐在盆中,她看著自己的白胖腿;腿在水中顯著更胖,她心中也更渺茫。用一點水,她輕輕的洗脖子;洗了兩把,又想起那久已忘了的事——自己的青春:二十年前,自己的身體是多么苗條,好看!她仿佛不認識了自己。想到丈夫,兒女,都顯著不大清楚,他們似乎是些生人。她撩起許多水來,用力的洗,眼看著皮膚紅起來。她痛快了些,不茫然了。她不只是太太,母親;她是大家的母親,一切女同胞的導師。她在外國讀過書,知道世界大勢,她的天職是在救世。 可是救世不容易!二年前,她想起來,她提倡沐浴,到處宣傳:“沒有澡盆,不算家庭!”有什么結果?人類的愚蠢,把舌頭說掉了,他們也不了解!摸著她的脖腿,她想應當灰心,任憑世界變成個狗窩,沒澡盆,沒衛生!可是她灰心不得,要犧牲就得犧牲到底。她喊自由:“窗戶開五分鐘就得!” “已經都關好了,女士!”自由回答。 穆女士回到臥室。五分鐘的工夫屋內已然完全換了新鮮空氣。她每天早上得作深呼吸。院內的空氣太涼,屋里開了五分鐘的窗子就滿夠她呼吸用的了。先彎下腰,她得意她的手還夠得著腳尖,腿雖然彎著許多,可是到底手尖是碰了腳尖。俯仰了三次,她然后直立著喂了她的肺五六次。她馬上覺出全身的血換了顏色,鮮紅,和朝陽一樣的熱、艷。“自由,開飯!” 穆女士最恨一般人吃的太多,所以她的早飯很簡單:一大盤火腿蛋兩塊黃油面包,草果果醬,一杯加乳咖啡。她曾提倡過儉食:不要吃五六個窩頭,或四大碗黑面條,而多吃牛乳與黃油。沒人響應;好事是得不到響應的。她只好自己實行這個主張,自己單雇了個會作西餐的廚子。吃著火腿蛋,她想起方先生來。方先生教二少爺讀書,一月拿二十塊錢,不算少。她就怕寒苦的人有多掙錢的機會;錢在她手里是錢,到了窮人手里是禍。她不是不能多給方先生幾塊,而是不肯,一來為怕自己落個冤大頭的名兒,二來怕給方先生惹禍。連這么著,剛教了幾個月的書,還把太太死了呢。不過,方先生到底是可憐的。她得設法安慰方先生:“自由,叫廚子把‘我’的雞蛋給方先生送十個去;囑咐方先生不要煮老了,嫩著吃!” 穆女士咂摸著咖啡的回味,想象著方先生吃過嫩雞蛋必能健康起來,足以抵抗得住喪妻的悲苦。繼而一想呢,方先生既喪了妻,沒人給他作飯吃,以后頂好是由她供給他兩頓飯。她總是給別人想得這樣周到;不由她,慣了。供給他兩頓飯呢,可就得少給他幾塊錢。他少得幾塊錢,可是吃得舒服呢。方先生應當感謝她這份體諒與憐愛。她永遠體諒人憐愛人,可是誰體諒她憐愛她呢?想到這兒,她覺得生命無非是個空虛的東西;她不能再和誰戀愛,不能再把青春喚回來;她只能去為別人服務,可是誰感激她,同情她呢? 她不敢再想這可怕的事,這足以使她發狂。她到書房去看這一天的工作;工作,只有工作使她充實,使她疲乏,使她睡得香甜,使她覺到快活與自己的價值。 她的秘書馮女士已經在書房里等了一點多鐘了。馮女士才二十三歲,長得不算難看,一月掙十二塊錢。穆女士給她的名義是秘書,按說有這么個名字,不給錢也滿下得去。穆女士的交際是多么廣,做她的秘書當然能有機會遇上個闊人;假如嫁個闊人,一輩子有吃有喝,豈不比現在掙五六十塊錢強?穆女士為別人打算老是這么周到,而且眼光很遠。見了馮女士,穆女士嘆了口氣:“哎!今兒個有什么事?說吧!”她倒在個大椅子上。 馮女士把記事簿早已預備好了:“今兒個早上是,穆女士,盲啞學校展覽會,十時二十分開會:十一點十分,婦女協會,您主席;十二點,張家婚禮;下午,” “先等等,”穆女士又嘆了口氣,“張家的賀禮送過去沒有?” “已經送過去了,一對鮮花籃,二十八塊錢,很體面。”“啊,二十八塊的禮物不太薄——” “上次汪先生作壽,張家送的是一端壽幛,并不——”“現在不同了,張先生的地位比原先高了;算了吧,以后再找補吧。下午一共有幾件事?” “五個會呢!” “哼!甭告訴我,我記不住。等我由張家回來再說吧。”穆女士點了根煙吸著,還想著張家的賀禮似乎太薄了些。“馮女士,你記下來,下星期五或星期六請張家新夫婦吃飯,到星期三你再提醒我一聲。” 馮女士很快的記下來。 “別忘了問我張家擺的什么酒席,別忘了。” “是,穆女士。” 穆女士不想上盲啞學校去,可是又怕展覽會照像,像片上沒有自己,怪不合適。她決定晚去一會兒,頂好是正趕上照像才好。這么決定了,她很想和馮女士再說幾句,倒不是因為馮女士有什么可愛的地方,而是她自己覺得空虛,愿意說點什么……解解悶兒。她想起方先生來:“馮,方先生的妻子過去了,我給他送了二十塊錢去,和十個雞子,怪可憐的方先生!”穆女士的眼圈真的有點發濕了。 馮女士早知道方先生是自己來見汪太太,她不見,而給了二十塊錢,可是她曉得主人的脾氣:“方先生真可憐!可也是遇見女士這樣的人,趕著給他送了錢去!” 穆女士臉上有點笑意,“我永遠這樣待人;連這么著還討不出好兒來,人世是無情的!” “誰不知道女士的慈善與熱心呢!” “哎!也許!”穆女士臉上的笑意擴展得更寬心了些。 “二少爺的書又得荒廢幾天!”馮女士很關心似的。“可不是,老不叫我心靜一會兒!” “要不我先好歹的教(www.lz13.cn)著他?我可是不很行呀!”“你怎么不行!我還真忘了這個辦法呢!你先教著他得了,我白不了你!” “您別又給我報酬,反正就是幾天的事,方先生事完了還叫方先生教。” 穆女士想了會兒,“馮,簡直這么辦好不好?你就教下去,我每月一共給你二十五塊錢,豈不整重?” “就是有點對不起方先生!” “那沒什么,反正他喪了妻,家中的嚼谷小了;遇機會我再給他弄個十頭八塊的事;那沒什么!我可該走了,哎!一天一天的,真累死人!” 老舍作品_老舍散文集 老舍:毛毛蟲 老舍:老年的浪漫分頁: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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